因为责任

——王丽

朋友喝醉了酒，伏在桌上剧烈抽泣。

看着他瘦削的背脊大幅度地抽搐，心里真不是滋味。走上前轻轻揽过他的头，轻轻搁在我的肩膀上，一边缓慢地轻抚他的背，一边寻思着最好的话语安慰他。可是，不知不觉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地流了出来，只因为他的一句话：“因为责任。”

朋友很早就成了家，而我们仍然在单身、结婚之间徘徊；朋友娶了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，而我们却分不清爱与被爱；朋友有一个可爱的孩子，而我们还是长辈眼中的小不点……所有这些都使他成为我们最羡慕的一个，而他每次在人前也都是很满足地笑着，谁曾想到他会有许多无奈。

也许是醉后吐真言，也许是心里太苦了，真的想找个人倾诉一下，一向不爱说话的他那天说了很多很多，关于婚姻，关于他的事情。朋友在学校时，也曾像我们一样有过几场轰轰烈烈的恋爱，但最后不是他先分手就是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，于是都无奈地结束了。工作了，年纪不大，家里却催得紧了。这个社会就是这样，除非在上学，否则工作了就得结婚生子，不然别人就开始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。家里安排过几次相亲，朋友也去了，也有几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，可他就是对人家没感觉，于是交往不到一星期就吹了。后来家里也急了，媒婆也不耐烦了，朋友楞是不肯点头，一心想找到真正的爱情。转眼三年过去了，朋友二十八，成大小伙了，自己也慌了，蓦然回首，发现和他一个办公室的小米一直对他很好，一直默默地爱着他，而家里老母亲几乎拿着扁担威胁他让他快成家，朋友想想小米也不错，就将就着娶回家过活吧，反正爱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，小米爱他就足够了。于是，在皆大欢喜的结局里，只有他没有笑，或者只是勉强地笑了。

婚后，小米果然还是对他很好，甚至比以前更贴心了，本来朋友也觉得生活应该满足了。可是有一天，朋友爱上了另一个女孩，她是他多年苦苦支撑着的梦，那个女孩也爱他，甚至承诺不要名分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。朋友波澜不惊的心一下子暗流涌动，每天回家他面对着一如既往付出的小米，心里既愧疚又懊恼，每天精神恍惚，不久就病倒了。小米每天起早贪黑收拾家里，忙工作，照顾父母，还要照顾他，瘦削的瓜子脸很快变成了尖尖的倒三角，颧骨也高高突起，整个人单薄得跟张白纸似的，让人看了心酸。朋友出院了，很快和那个女孩一刀两断，从此一心一意对小米好，只是在静静的午夜，朋友还会想起那个女孩。

朋友说他和那个女孩分手的时候他的爱情就已经死了。我问：“难道不可以离婚吗？你不爱小米，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？”朋友苦笑：“小米说只要能在我身边照顾我她就满足了。”说着说着，朋友哽咽了，“小米为我付出太多，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。”我不解地问：“你知道你和小米在一起，三个人都不会真正幸福，而你和那个女孩一起，至少你们俩会很幸福，为什么还要和小米一起呢？”朋友思索良久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吐出四个字：“因为责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