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婚戒的爱情

——刘正权

十几年前，女孩子到了谈婚论嫁时，都有一种遐想：结婚之前，让心爱的人往自己纤细的手指上戴上一枚戒指，就此把自己的一生一世交付给他，与心上人相濡以沫，生死与共。

妻当初也不例外，在酝酿终身大事时，我问她希望送她什么，她羞涩腼腆地细语：“戒指，哪怕小小的一枚。”我紧紧地搂着她，颤抖着说：“行。”但一直未能兑现。因为在我们结婚之前，父亲因病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，还欠了许多的债。

父亲去世后的第八个星期六，天气很冷，我在哥姐的支持帮助下，将“新房”打扫布置了一下，简单地贴了两个双喜，就把心爱的妻子娶回了家。妻子善解人意充满幸福地说：“我们建立普通家庭，同舟共济，齐渡难关，做平凡夫妻。”没有请客，没有喧闹场面，妻子就要这样跨越从女孩转变为女人的里程碑，而她梦寐以求的一枚戒指，我却无法满足，一种愧疚怜爱之情油然而生。新婚之夜，我拥着她真诚地说：“我保证这一辈子好好待你，加倍补偿欠你的情。”妻将头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，激动得流出了幸福的泪花。

戒指成了我的一桩心事，成了我的一个夙愿，一直无法了却，因为家居农村，收入低，根本没有余钱来购买这样的奢侈品。我们结婚后便开始为小家庭生计而忙碌地找工作，接下来孩子出生、上学读书，如今虽小有盈余却又面临着买房子，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。我是个能熬夜且喜爬格子的人，无论手头多紧，妻总要给我留一些香烟钱。于是，我偷偷地买低档烟抽，每次从买烟钱中抠出一点钱，连同稿费一起攒积起来。
随着手头的钱越攒越多，我渐渐地对珠宝首饰留意起来，最终看好了一枚价格适中的精美戒指。攒够这笔钱的那天晚上，我像守财奴一样背着妻子把钱数了一遍又一遍，然后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，像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似地睡着了。第二天一早，我高兴地对妻子说：“我们出去逛逛吧！”妻说：“你去吧，我得洗衣服、拖地、收拾房间……”我固执地要她一起去，妻子盯着我发愣：“今天怎么了，往常让你陪我逛逛商场、超市，你都会像小偷一样开溜，今天真有点让人捉摸不透。”说实在的，以前走在大街上，看见那些时尚女孩耳上、腕上、指上、颈上炫耀地缀满珠宝首饰品，我心里总不是滋味，感慨万千，但今天的心境截然不同。

走在街上，妻高兴地挽着我的胳膊，笑呵呵的说：“哎，我们去超市逛逛，看看有没有家中需要的，打点一些回去。”我却不依，拉着妻径直来到金店。这时，服务员过来热情地为我们介绍商品，我从容地请小姐取出早已相中的戒指，拿起妻的手，郑重地套在她的手指上。妻子既感动又惊慌，前后左右看看，然后赶紧扯了扯我的衣袖，不断催促我快走。我知道她怕我钱揣得不够出丑或光试不买会招来服务员的白眼。

戒指正合适，只是妻的手由于岁月的侵蚀，劳作的磨损，在戒指金光闪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粗糙。就在我准备付款买下戒指时，妻突然脱下戒指往服务员手里一塞，转身匆匆就往外跑。由于事情突然，我只得莫名其妙地追了出去，妻子穿越另一条街才停步。妻咯咯笑了起来，原来她玩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。我仍坚持要买，妻挣脱我的手真诚地说：“用不着，真用不着。”

如今，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、川流不息的人群中、喧嚣嘈杂的都市里，虽然妻的手指上仍然没有套上戒指，但我为我们拥有如此诚挚的爱情而感动、骄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