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系一双鞋

她在报上登了个征婚启事，我应征。经过无数个电话来回，谈得投缘，便相约见面，地点在一家麦当劳前。我先到，须臾她也来了。乍相见，双方都有点吃惊，我吃惊于她的年轻和面容的姣好，她的吃惊大约正好与我相反，虽然我在电话里反复声明我“老气”、“相貌平平”。她对我笑着，但有些勉强，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立即返身离去。

我知道没戏了，迟疑着，还是她先开的口：“怎么，不请我进去坐坐？”我知道，这只是客气，也好，权当交个朋友。看得出，她是个爽快人，好相处。既然已经不可能了，干脆放下所有的拘谨，没有了期待，嘴皮子反而利索了。我大大方方地像此前与她煲电话粥似地山南海北地聊起来，出麦当劳时，我们已经是很熟的朋友了。她说她住新区，久未进城，想各处走走看看，我自然奉陪。我们边走边聊，也不知逛了多久，渐渐，我发现她脸上显出一丝痛楚，步子也放慢了。我请她在路边石凳坐下小歇，她弯腰吃力地拔下一只鞋，我一看，原来她的脚趾已经磨得有些红肿。她不好意思地笑笑，说出门时特意换了一双秀气点的皮鞋，这鞋“打脚”。我看了看她的鞋，叫她坐着莫动，到对街鞋店给她买来一双凉鞋。她也不客气，穿上一试，正好，漂亮又大方——声明一下，我此举并非献殷勤，换任何一位同行的女子，我也会解囊的，我这人不咋地，但“急人所难”这点德行还是有的。她却不愿欠我的“情”，说身上的钱不够，以后一定把鞋钱还上，我一笑而已。她把旧鞋装进鞋盒里，犯难了：扔了吧，怪可惜的，还是9成新呢；不扔，又着实无用。我说我有办法。我带她走进一条背街，找到一家修鞋铺，鞋匠把她的鞋里外鼓捣了一阵，她穿上，竟变得十分合脚了。一个令她棘手的问题就这么简单地解决了，她欣喜异常，不由对我刮目相看，称许我是个会过日子的人，说将来有谁跟了我一定享福，我苦笑笑。她该回家了，我送她登上车，心中一阵惆怅：我跟她之间还没开头就结束了。

几天后，忽接她的电话，说要见我。还钱？我说不必了。她说我若不来将后悔终身……

一年之后，她成了我老婆。有一次我问她，当时何以看上我的？她想了想说，也许是因为那双鞋吧。哪双？新的，还是旧的？她也说不清，总之，缘自一双鞋吧。我想，她那双旧鞋当时若遇上一位“大少爷”，兴许就进垃圾筒了，他们宁可出手阔绰地给女友买新也不会想到修旧，而我则是从实际出发，好好的鞋为什么要判它死刑？敝帚还自珍呢！

爱情越来越看好“生活型”男人，我不过是个幸运者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