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哥哥

哥哥是在南京退休的，每次跟我通电话一聊就是一两个钟头，最后总是邀我去南京住几天，说陪我去一些古迹遗存的地方走走看看。

这回通电话又是这样，他说，现在他住的房子最近这段时间就他一个人，嫂子去小孩子那边，过些日子才回家，我现在去吃住都方便，更自由更随便；其二，近来南京博物院正在举办大收藏家庞莱臣书画藏品展，其中有“元四家”、“清四王”精品真迹，同时展出的还有傅抱石、陈之佛画展以及博物院镇馆之宝中的部分瓷器、青铜器首次拿出来供游客参观。这种机会如果错过了，可能会抱恨终身，我真的心动了。

“去博物院看展览，可能要在里面泡上一天。”哥哥如是说。赶在九点开馆时我们第一批入场，修缮后的博物院真大啊，直到下午四时我们还是恋恋不舍。但是我知道，不能再逗留了。哥哥毕竟是虚年76岁的人了，他人胖血压也有点高，中午又未休息，明显出现疲倦之态。回到家他稍稍躺一下就起来忙晚饭。我说晚饭我来做，我们随便吃点就行。哥哥说，不行，中午将就了，晚上营养一定要补充。他做了两荤两素一个汤。然后开了一瓶好酒。他说，一人不喝酒，他喜欢二三个人，有几样小菜，边吃边聊，自在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他陪我爬了南京的九华山，去了中华门和“老门东”，又参观了“红楼梦博物馆”。其中中华门老城墙是我点名要去的。后来我有点后悔，不该提这个要求。因为在爬九华山时他就明显出现力不从心的样子，走一段就想停下来坐一会。他对我说，你比我小几岁，精气神就是不一样。但是当我提出取消去爬明城墙的事后，他坚持要去，他说，他到南京50年还真的没上过中华门，这回一定要去。

我不能在南京久留了，这样会让哥哥太受累。那天他把我送到车站，坚持要拎他给我收集的画册和图书（书是最重的），我进了检票口，他还站在外面久久不离去。车要开的时候，不知他怎么进站的，突然又爬到车上，看看我是不是什么都安排停当。一直到车快出站，他还站在原地目送。在那一刹那，我忽然忆起父亲生前总爱在嘴边说的一句话：“天下无不是父母，世间最难得者兄弟。”一路上我的眼睛总是湿湿的。

（孙家华）